在充滿不確定性、黑天鵝灰犀牛頻出的當下,當江南也開始需要吞吐北方的風沙,如何在亂紀元保護好自己不被時代的列車甩下,或許是最大的智慧。
冰川思想庫特約研究員丨陳白
你或許成功地躲過了過去許多次的時代一粒沙落下,但這一次,你可能很難躲過這場席卷半個中國的沙塵暴。
(資料圖)
按照中央氣象臺公布的藍色預警,4月11日8時至12日8時,新疆南部、內蒙古大部、甘肅東部、寧夏、陜西中北部、山西、河北、北京、天津、山東、河南、安徽中北部、江蘇、上海、湖北北部、黑龍江西南部、吉林中西部、遼寧中西部等地有揚沙或浮塵天氣。
是的,這一次就連身處江南的江蘇和上海也未能幸免。
有人說,一刮沙塵暴,北京就成了北宋;但這一次沙塵暴足夠強大,讓江浙滬也能夠有幸感受南宋的濾鏡。
圖/網絡
對于已經在北京生活將近二十年的南方人來說,從剛入學那年的大一宿舍夜晚驚恐地看見洗臉毛巾上出現(xiàn)的黑印,到最近的每晚睡前已經能夠淡定從藥箱里拿出孟魯司特鈉(一種抗過敏藥物)、并和老公孩子一人一顆仿佛分糖豆似的時,我覺得我已經成為達爾文的忠實擁簇者。
每年都有許多人都因為不堪壓力而選擇逃離北上廣。但北京的考驗無疑要更偏重于物理傷害——春天的北京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試圖工作的鼻子。
而且這種考驗是全方位的:要同時面臨以噸計算的彌散在空氣中的花粉、24小時如同鵝毛大雪般不停飄蕩的柳絮,當然以及肯定不會缺席的沙塵暴。
但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愿選擇沙塵暴而不是前些年的霧霾。因為沙塵主要以PM10為主,它能夠有效地被普通口罩以及你的鼻毛阻擋,即便吸入部分也可通過痰液等排出體外;而粒徑更小的PM2.5,需要的是N95級別的口罩防護,且依然有機會不可逆地進入你的肺泡。
當然,遺憾的是,只有小孩才有機會作出選擇,成年人只有全盤接受。沙塵暴的這些天,PM10爆表,PM2.5的數(shù)值也并不算低。
但相比前些年的霧霾PM2.5,能夠明顯看到的是,面對沙塵暴,大家顯然歡樂要更多一些。從目前來看,沙塵暴的蔓延速度已經快要趕不上互聯(lián)網由此造梗的速度。特別是難能得見奇景的包郵區(qū),一點細微的沙塵就足夠在社交平臺刷屏一整天了。
沙塵暴來襲更像是一種不可抗力。正如有專家對人民網所解釋的:
近年來,我國沙塵天氣的頻次有所減少,但它從未消失,未來也會長期存在。而這一次主要形成的原因是蒙古國和我國沙塵源區(qū)降水偏少,土壤墑情偏差,加之目前植被尚未返青,地表裸露,不利于抑制沙塵天氣發(fā)生。
治理土地荒漠化是一項需要多個區(qū)域乃至國家配合、且對于防護科學門檻要求很高的系統(tǒng)性工程,這也是為什么前陣子登上熱搜的在寧夏沙漠種樹多年的孫國友會引發(fā)環(huán)保組織爭議的原因。
換句話說,即便我們有千千萬萬個真的無私奉獻的孫國友在西北種上了防護林,也很難阻擋來自蒙古國的沙塵來襲。
▲防風林景觀(圖/圖蟲創(chuàng)意)
而且我們自古有沙塵黃土侵襲的傳統(tǒng)。《漢書》中就有過這樣的記載:公元前32年的一天,“大風從西北起,云氣亦黃,四塞天下,終日夜下著地者黃土塵也?!?/p>
《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執(zhí)行總編單之薔在其微博中也認為,沙塵暴本身是功大于過的,是大自然長期調整最后達到平衡的結果。比如沙塵暴吹來的沙塵能夠給海洋藻類補給營養(yǎng);而藻類是海洋中浮游生物的食物,浮游生物又是魚蝦的食物,這就形成了海洋的生態(tài)系統(tǒng)。
如果大環(huán)境短時間很難看到改變的話,或許最好的辦法只能是做好個人防護。
對于絕大多數(shù)生活在潮濕溫潤的長江以南的人們來說,理解北方人在日常生活中與無處不在的空氣對抗是很難的。
我在十六歲之前從未意識到鼻子的存在價值。但是自來北方求學工作這些年來,在對抗鼻炎、鼻竇炎、扁桃體炎、支氣管炎的道路上,我已經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
某一次重度霧霾導致我在同一時間得了上述所有炎癥之后,我家安裝了新風系統(tǒng)以及三臺各種模式的空氣凈化器;我的藥箱常備氯雷他定、孟魯司特鈉、輔舒寧以及各式從手動到電動的洗鼻器以及洗鼻水,我能夠在短短幾秒內就找到讓鹽水從一個鼻孔穿過鼻腔流至另一個鼻孔且完全不會嗆到嗓子的最優(yōu)路徑。
這也成為一種新的生活經驗:如果你新認識一個北方人,最有效的打破社交尷尬的辦法就是和他聊鼻炎的感受。
這些天來,總有人會盜用2021年上映的電影《沙丘》圖片來形容當下的景象。確實,電影導演對于沙塵來襲時的蒙太奇拿捏,讓人覺得他不應該出生在加拿大魁北克,而應該是海淀區(qū)的西土城。
據說這部電影在國外票房不錯,但當年在國內可以說是叫好不叫座。拋開情節(jié)本身不談,起碼對于長江以北的觀眾來說,誰會在外面吃了一天土之后又進到電影院看一場幾個小時的關于沙子的電影呢?
▲《沙丘》劇照(圖/豆瓣)
但事實上,《沙丘》幾乎可以說是奠定了美式科幻的基座,這部作品誕生之后很快就成為了美國科幻文學中的《三體》式存在,也在后來影響了許多科幻作品和電影的創(chuàng)作。而作者弗蘭克?赫伯特寫作的背景就與沙塵有關。
20世紀50年代,美國農業(yè)部為了阻止流沙淹沒高速公路,在俄勒岡濱海地區(qū)的沙丘上,成功栽種出了瘠草。1957年,弗蘭克?赫伯特在該地區(qū)進行考察之后寫出了《沙丘》。而他在《沙丘》中所設定的故事背景,恰恰是人類和人工智能大戰(zhàn)之后的世界。當時人類進入了超級計算機與人工智能AI的時代,人與機器人的爭奪也在不斷發(fā)生。
在《沙丘》之后,沙塵幾乎成為了一種隱喻式的存在。比如另外一部知名的科幻電影《銀翼殺手》,同樣把世界設定為沙塵籠罩。
而另一種巧合是,此刻我們所身處的人類世界,恰恰也正站在這樣一個人工智能時代的新起點之上。
在氣象臺發(fā)布沙塵藍色預警的那天下午,我讓chatGPT幫我寫一個關于沙塵暴的微博,它是這樣回答我的:
圖/陳白
它不僅學會了用感嘆號表達了對于沙塵暴的驚訝,甚至還貼心地幫我加上了話題鏈接以爭取流量。
上個世紀50年代,赫伯特在《沙丘》中寫道,優(yōu)雅來自城市,智慧來自沙漠。將近七十年后來看,這句話仍未過時。在充滿不確定性、黑天鵝灰犀牛頻出的當下,當江南也開始需要吞吐北方的風沙,如何在亂紀元保護好自己不被時代的列車甩下,或許是最大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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